张跃民很不客气:“这样的话你爸爸我听腻了。换个新鲜的。”
“我爸最帅!”
四个字铿锵有力,说的张跃民有一丢丢害羞。
张跃民干咳一声掩饰他的不自在:“这是事实。”
这下轮到二丫头震惊,事实也没这么自夸的。
她爸爸果然厚脸皮。
“腹诽我什么呢?”
小丫头吓得心慌:“我才没有。”
“帽子围巾拿出来,我去开车。”张跃民不过吓唬吓唬她,见她害怕就够了。
往常小丫头会仗着父母不在跟前使唤哥哥。被爸爸吓的哆嗦,乖乖跟哥哥把东西收进出去玩的背包里。
梁好运忍不住提醒:“别逛太晚。”
“到平安县就回来。”张跃民开车出去,得知张跃民开车的何娇娇也跟过来,看到车里的张跃民露出羞涩的笑,一个劲往她爸身后躲。
张跃民让仨孩子坐后面。
何爸爸坐进副驾驶:“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“麻烦的是他俩。”张跃民回头看一眼跟何娇娇头抵着头的女儿,“这么厉害,也就娇娇敢跟她玩儿。”
二丫头抬起头来:“妈妈说了,好朋友不在多,两三个足矣。”
这话张跃民无法反驳,尤其大学毕业后,十个同他交好的人,有七个只能当酒肉朋友。还剩三个往往因为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。
张跃民上大学的时候虽然不住校,由于下雨下雪中午不回来,跟同学往宿舍跑,也交了好些朋友。然而这些年只剩一个校友,还是因为他也留校当老师。
由于跟张跃民不同系,张跃民又忙着带研究生,时间经常错开,以至于十天半月碰到一次,多半在食堂。
“妈妈让你听我话,也没见你记住。”张跃民换个话题怼女儿。
二丫头越大越会耍赖:“人家还是小孩子,记不住正常。”
何爸爸笑出声来。
“听见没?张好好。”张跃民问。
小丫头摇了摇头,“听不见,听不见。”想起背包里还有个绳子,“娇娇,我们翻花绳。”
大小子忍不住看妹妹一眼,幼稚。随即往后靠,闭目养神。
何爸爸转身想给女儿使眼色,陪你好好姐玩会儿。结果不光看到女儿比张好好积极,还看到张运运一脸鄙视。
何爸爸又忍不住笑:“张老师,两个孩子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?”
“气人吗?是的。”张跃民点头。
张运运猛然睁开眼睛,“爸爸,我什么也没做。”
“爸爸说昨天。”
张跃民有个游戏账号,昨天玩的时候楚兜兜一看听同学说过,就要试试。张跃民认为针对游戏,堵不如疏,所以就给楚兜兜讲解游戏,教他怎么玩儿,目的是让他觉得游戏没意思。
兄妹俩对电脑游戏不感兴趣,然而他们这个年龄正是喜欢跟大哥哥学的时候。楚兜兜要玩,他俩也要玩。一台电脑三个人争,楚兜兜不好跟弟弟妹妹抢,退出战局,兄妹俩险些打起来。
当时是面红耳赤,谁不让谁。
现在张跃民再提此事,大小子心虚的脸红,“昨天怎么啦?我和好好闹着玩,爸爸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张跃民气笑了:“是我儿子,倒打一把这招玩的越来越炉火纯青。”
“说话不要讲成语,我听不懂。”小孩再次倒打一耙。
何爸爸又忍不住笑了:“你们家这俩,以后长大了,一准没人敢惹。”
“现在就没了。”
张跃民去年下半年杳无音信,所以不知道孩子在学校情况。最近楚兜兜在,张跃民跟他聊起学校的情况,俩孩子一秃噜嘴,张跃民才知道,张好好是他们班的班长。
“她现在是他们班的大姐大。”张跃民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女儿:“其他班的都不敢惹她。”
何娇娇太娇,何家就这一个孩子,虽然家境远不如张家,何爸爸也担心女儿太弱,将来守不住这份家业。何爸爸希望她能像二丫头,在家横,在外面更横。
何爸爸忍不住回头:“好好真厉害。”
“因为我聪明啊。”二丫头全然忘了刚刚还嘀咕爸爸脸皮厚。
何爸爸倒是喜欢她这点,“你和哥哥谁聪明?”
二丫头习惯性说,当然我!话到嘴边,哥哥转过头来,二丫头的舌头转个弯:“我和哥哥是双胞胎,一样聪明。”
何爸爸都忍不住竖大拇指:“好好,到秋娇娇上一年级,让娇娇跟你们一起去好不好?”
“好啊。”二丫头答应的很干脆。
何爸爸放心了,不用担心臭小子欺负他女儿,“张老师买不买鸡?”
“不了。这些天天天鸡鱼肉蛋,中午做的还剩一盆,晚上给他俩煮鸡汤面。”张跃民摇头:“我是吃腻了。”
二丫头:“何叔叔,听见了吧。我爸爸吃腻了给我们吃。”
“你们长身体,吃腻了也得吃,否则长不高。”何爸爸智商不如张跃民,可对付个小丫头完全没问题,“不吃就放冰箱,等你爸爸不腻了,让你爸吃。”
二丫头想了想,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:“我们家冰箱小,放不下,还是我和哥哥吃吧。”说完还愁的叹了口气。
何爸爸又乐了,“张老师,你们家好好,绝了。”
二丫头眨巴眨巴眼睛,嘛意思啊。
“夸你呢。”张跃民转个弯,看到梁好运的好运食品公司。
何爸爸看到一栋挨着一栋的高楼,最高的那栋快赶上附近的小山了,“这都是好运公司的?”
“很高的那几栋是近几年盖的。”张跃民解释。
何爸爸惊呼:“这得多少工人?”
“最高的那栋才用几层。没多少人。好运是觉得钱放银行也没多少利息,不如全盖成房子。毕竟工资物价都在涨,要是现在一千万能盖十层,过几年兴许只能盖五层。”
梁好运确实这样说的,张跃民想想他们家买房子的时候,再想想现在的房价,很支持梁好运这样做。
何爸爸忍不住说:“一般人可没这个魄力。”
“买了以后招租收租,一年也能收不少。”张跃民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,补一句,“市区的房价高,我大姐和大哥买不起,去年就在兴和县和市区交汇的地方各买一处。回头租给外来务工人员,再便宜也比银行利息多。”
何爸爸忍不住说:“那家里的老人生病了,或者遇到点什么时候,不就——我忘了,还有你们呢。”
张跃民笑道:“他们都是双职工,小灾小病自己的工资就够了。严重的房子卖了也没用。好比癌症,我们家的房子卖了也不够。”
何爸爸:“癌症还治什么。钱花光了,人没了,治的时候还受罪。”
“能活着谁想死呢。”
张跃民有几年没往乡下去过,想想平安县的规划,最远地带是水果。平安县出去的土鸡多来自那些果农。果园往里是饲料养殖户。他们也不能去那儿买。好运公司周边山多地少,种庄稼还不够拖拉机油钱,所以这边的人多搞大棚。
搞大棚累人,也没空养成群成群的鸡。不过这边是农村,农村养鸡不需要粮食,所以家里的老人会养几只母鸡和公鸡,留逢年过节宰了吃。
母鸡要是养的好,天天下蛋,能养七八年,甚至更久。
张跃民绕过食品公司,朝不远处看去:“那边有个村子,就去那儿买吧。”
“这边都是种大棚的。”没有高楼遮挡,何爸爸就看到大棚一个挨着一个,里面的东西有高有矮,看样子还有果树,“这边能有吗?”
二丫头道:“有的。我和妈妈来过。”
“哥哥都睡了,你不能睡一会儿?”张跃民忍不住问。
小孩晚上睡眠质量好,一觉至少八小时,白天压根不困。大小子其实也没睡着,只是不想跟小丫头搭腔。
二丫头瞥一眼闭目养神的哥哥:“他懒。”
大小子睁开一只眼,瞥她一眼就合上。
冬天冷,这边又是乡下,路上没车,只有零星几个少男少女闲逛。看到车来了,离很远就往边上让路,所以几分钟张跃民就到村口。
车窗缓缓放下,张跃民听到:“梁总,又来买鸡啊?”
张跃民看何爸爸,听见了吧。
何爸爸下车,在路口闲聊的老头老太太震惊,咋不是梁总呢。
张跃民随后下来,老头老太太起身打量,瞬间眼睛亮了,“张老师?今儿咋是你?”
“下来吧。”张跃民打开后面的车门,回答村民,“我邻居买鸡,家里来客了。”
村民想说什么,看到俩孩子改招呼孩子,“饿不饿?渴不渴?”
俩小的在家能皮上天,到外面可不敢。因为那样做迎接他们的将是爸爸妈妈男女混合打。
二丫头就像换了一个人,乖巧地说:“谢谢爷爷,不渴也不饿。”
何爸爸瞧着她跟个小淑女似的别提多震惊,张好好居然还有这一面。
这一面也是张跃民打过来的。
兄妹俩只知道妈妈爱打人,爸爸不常打人,不爱发脾气。殊不知他们三岁前,张跃民为了改掉他们的臭毛病,兄妹俩三天两头挨揍。因为挑食,乱翻菜盆,张跃民都把俩孩子的手抽肿了。
那时候张奶奶还活着,心疼的抹泪也不敢拦。
三岁后,兄妹俩开始记事,撒泼打滚,想吃肉也不敢在菜盆里翻腾了,便误以为自己打小就是好孩子。
自家的事张跃民不会主动跟外人提起,别人也不知道张好好有很多面。
张跃民小声说:“他们不敢调皮,这些人都认识好运。”
何爸爸悟了,原来是因为妈妈啊。
“谁家有养了两三年的鸡?一只公鸡一只母鸡,价格按照市场价来。”张跃民开口道。
梁好运最初找他们买鸡,一个个都不要钱,是真的不愿意收钱。梁好运威胁他们,不收钱以后不买,这些人才按市场价给她。
这边的鸡当真是旁人买不舍得。但梁好运买舍得。因为他们又隐隐听说把菜做成精品菜就是梁好运的主意。所以年前梁好运要的多,一家不够,就好几家帮她凑。
这次只要两只,最先招呼张跃民的老头就说:“我家有。不过公鸡有十五六斤,母鸡有五六年了。”
何爸爸忍不住咽口水:“十五六斤,我们得吃几顿?”
张跃民笑道:“从正月十四吃到正月十六。”
连吃三天,他可受不了。
现在又不是十年前,一个星期才吃一顿肉,肚子里没什么油水。
张跃民:“收拾好立即放冰箱,再吃跟鲜的差不多。只要中间不停电化冻,冻肉能放半年。”
何爸爸立即跟老头去家里。
张好好一手拉着何娇娇,一手拉着她哥哥,蹦蹦跳跳跟上去。
大小子讨厌妹妹这点:“好好走路!”
二丫头习惯想反驳,张跃民回头,闹腾的小丫头又变成小淑女。
老人听村里年轻人提过,张跃么这辆车很贵。所以就给何爸爸找个尼龙袋把两只鸡装进去。
钱只剩几张毛票,何爸爸上车忍不住感慨:“连鸡都吃不起了。”
“不来这边,你找遍整个帝都的菜市场也找不到这么大的。”张跃民提醒他,“物以稀为贵。”
何爸爸点头:“也对。肉肯定特香。”
“你们家那个亲戚什么时候过来?”张跃民问:“要是正月十五再杀,你得买点粮食喂两天,否则到正月十五,那只公鸡能瘦一斤。”
何爸爸不懂,到家问他妈,何大妈把母鸡公鸡全杀了,然后分两半放冰箱里。两只鸡把冰箱冷冻层塞的满满的。
正月十五,早饭后张跃民用炉子煮鸡汤,何大妈那边也炖老母鸡。不过十点钟,整条胡同弥漫着香味儿。
何娇娇也不出来玩了,围着炉子打转。
大小子和二丫头出来,结果刘大宝让他俩回屋,跟他俩到屋里问:“张老师,啥东西这么香啊?”
张跃民想笑:“做的鸡汤。”
刘大宝很失望:“我们家也有鸡。”
“我们在平安县老乡家买的鸡。”张好好显摆,“只有那里的鸡才这么香。你家是在那边买的吗?”
刘大宝拔腿往家跑:“我回去问问。”
刘奶奶当然不能说实话,仗着孩子不懂土鸡的美味,直言他们家做了也这么香。然后不许孩子出去,等她**肉。
何家为了过节和招呼客人,张跃民煮鸡汤可不是,而是为了中午煮面条。
中午张家两荤两素,一大锅鸡汤肉丝面。
帝都正月里的天还是很冷,一家老小喝了热乎的,舒服的瘫在沙发上。
张跃民昏昏欲睡,手机响了。
梁好运递给他,张跃民又递回去。
“怎么了?”梁好运问出口也看到来电显示,“大表姐?”以免对面嗓门太大,张跃民听见,梁好运出去接。
张跃民想不出她有什么事,等梁好运进来就问:“找你告状?”
“告你教兜兜打游戏的状?”
张跃民瞬间确定不是:“不会是让我们去李家过节吧?”
“不是。让我们给老村长打个电话。兜兜的几个伯母组团去五里坡买鸡。”梁好运皱眉,“这事怎么说?”
张跃民坐起来:“她真会给你揽事。那是她妯娌,收多少钱合适?”
张爷爷问:“兜兜妈不可能没说?”问梁好运,“你表姐虽说不会教孩子,可她懂人情往来的。你奶奶走的时候多亏她。”
“她说卖给人家什么价,卖给她们也什么价。她妯娌一个比一个有钱。可是卖给人家不便宜。”梁好运犯难,“会不会说咱们心黑?”
张爷爷掏出自个的手机,“我打,就说兜兜妈说的。”
老村长可不知道楚家情况。但他知道村里兄弟多的,妯娌间没少吵吵闹闹。误以为兜兜的伯母不好相与。
可毕竟有亲戚关系,里子面子都要给,老村长就找几家鸡多的这样那样一番。刚安排好,几辆小车进村,下来一群人。
老村长吓得赶紧给他老哥打电话:“不是就来几个?咋来十几口子?这是要干啥?”
张爷爷赶紧把手机给梁好运。
梁好运也懵了,“可能没往乡下去过,想看看乡下什么样。您老见机行事。他们要是说话做事不不着调,给我打电话,我找表姐。”
张跃民嗤笑一声。
一家人被他笑懵了。
张跃民:“老村长不知道三年以上的土鸡多难买,误以为她们找事。我要是没猜错,那些人不是兜兜伯母的邻居,就是她们家亲戚。等着吧,最多一个小时,老村长就得打过来。”
“那也没必要啊。那些人什么好东西没吃过。”梁好运不信。
张跃民道:“吃人家的手软。他们宁愿自己多花点钱,也不想找人帮忙。表姐不算外人,所以找她不算欠人情。平安县虽然有,假如市场价十块钱一斤,她们给人家十五,人家也不一定卖。”
“那你们等着。”
明天孩子开学,梁好运带俩小的回他们卧室整理书包文具以及明天穿的衣服。
梁好运给他们收拾好,再带孩子回堂屋,看到张爷爷拿着张跃民的手机讲电话,忍不住瞪他,你是有多懒。
张跃民无声地说:“表姐。”
梁好运的呼吸停顿片刻,移到他身边,小声问:“都是去买鸡的?”
张跃民让她听。
梁好运就听到她爷爷说,“没事。鸡养着就是留着吃的。我还担心她们嫌贵,回头再埋怨你。没事,没事。好,我回头告诉跃民。”挂断电话就朝张跃民砸去。
张跃民稳稳的接住电话,问梁好运:“听清楚了吧。”
梁好运好奇:“还值得表姐特意打给咱们,她们是买了多少?”:,,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