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这种身体已经成熟、但其实在温室里待了太久、心理还没长大的小女生。
江唐非得找个机会，把她给矫正过来不可。
当然，现在也只能想想了，在可预见的未来里，自己还得被柳卿卿这个女生讨厌上很长的一段时间。
毕竟自己和她也没什么可以接触的机会，总不能自己每次来柳初云家里约会，这女人便一直都阴魂不散。
梅开二度就已经够离谱的了，以后柳卿卿就算要来拜访她的姨妈，估计也会很小心翼翼地先事先询问下一遍吧。
江唐等待晚餐上桌，趁这个时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，发现竟然有两条消息。
能有自己真正联系方式的人不多，大部分女生加的都是他的小号，然后就进去联系人列表里躺着吃灰，江唐几乎不登小号的，上去99 全是撩自己的。
哎，烦恼啊。
江唐这凡尔赛的真挺欠揍……
发来消息的人是程蝶梦，一个自从漫展结束以后，江唐就再没见过了的小女仆。
如今回忆起来，还有些怀念。
她是个有着怯弱小猫一般眼神的女孩，娇小柔弱，养了一条叫奶油的狗。
所以韩颖这女人取的词牌名还挺贴切的，如梦令，如梦般缥缈哀婉。
正如诗雪的“念奴娇”一样，当然，诗雪这个词牌名，似乎只对江唐而言贴切。
之前江唐还帮程蝶梦找过狗狗，结果还因此和莉莉丝有了难忘的酒店一夜。
也正是在那一夜，江唐解开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误会，认识到自己的价值，但……喜悦还没有维持多久，便迎来了人生的大起大落。
亦或者说是所谓“命运”的存在，人无法改变，即便只相差一天，错过了，就是错过了。
安浅汐离开了蓉城，和她的家人一起，不知去向何方。
她的电话注销，网络上的账号则静静地躺在江唐的联系人列表里，却仿佛永远都是灰色，不会亮起。
鼻头微微的发酸，但江唐很快调整过来，现在还是不要想这种事情了。
他点开程蝶梦发来的消息，首先看见的是一只小狗的照片。
附带的是程蝶梦开心地加上“微笑eji”的话语。
程蝶梦：江唐哥哥，奶油已经好了！
原来是这件事啊，还特地过来告诉自己一声，真是可爱。
看着照片上欢快活泼的白色比熊犬，江唐的唇角不由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。
但这笑容很快因为江唐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，而逐渐凝固、乃至于消失。
程蝶梦是个很可怜的女孩，因为家庭的原因而离家出走，直到现在还在外面一个人居住打工养活自己和奶油，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。
不过现在都已经是开学的季节了，她应该有去上学吧？
程蝶梦的年纪不大，应该是正读高中的年纪。
万一她因为缺钱一类的原因而辍学，江唐的心里会为她感到很可惜的。
如果她愿意像自己请求的话，江唐倒是很愿意成为她的资助人。
想到这里，江唐开始在手机上打字回复她的消息，同时旁敲侧击。
江唐：奶油很可爱啊。
江唐：最近怎么样，生活过得好吗。
程蝶梦：我很好！谢谢江唐哥哥！
从她飞快回复的消息上可以看出，她真的很惊喜江唐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回复自己。
或者说，她原本都不奢望得到江唐的回复呢，就连自己的好友没有被江唐哥哥删除，她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了。
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很自卑的女孩，而江唐又是那样的光辉万丈。
江唐：学校开学了吗？
江唐接着打下文字。
可这回，程蝶梦半天都没有回复消息。
“……”
这下江唐基本可以确定了，程蝶梦竟然真的有为了生活，放弃学业的打算。
或者说，她现在已经在默默地实施当中了。
因此他的眉头不由深深地皱起。
就在他要打字说些什么的时候，与程蝶梦的对话框上方出现的“正在输入中”的字样，让江唐决心等一等。
但程蝶梦依旧耽搁了许久，或许是因为她也在思考措辞，思考该如何向江唐哥哥说这件事情……
终于，消息发送了出来。
程蝶梦：……对不起，江唐哥哥，我打工的钱，付不起学费，现在只能和奶油走一天看一天……
程蝶梦：而且现在也已经开学，我已经没机会再读高中了……
江唐：你在说什么傻话！
江唐：除了上学，你这个年纪的女生还应该做什么！
程蝶梦：对不起……对不起！可是我……
如果程蝶梦此刻站在江唐的面前，说不定她早就哭出来了吧。
但其实现实里，此刻的程蝶梦，也是抱着比熊犬奶油，在自己的小小破烂出租房内，肩膀颤抖着、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。
因为比起读不了书，她竟然更害怕让江唐担心、让江唐生气。
江唐哥哥在发来的消息中，语气已经变得很严重了，程蝶梦是能够感受到的。
所以她很害怕，很是不知所措。
江唐：学费要多少钱，为什么不来找诗雪、找我？或者找女仆店的店长韩颖，你别看她那副守财奴的样子，其实她为人不坏。
程蝶梦：我不想麻烦大家……
江唐：不想麻烦大家的你才是最麻烦的！
“笨蛋……”江唐都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，但语气里依旧满满的是对程蝶梦的关心。
江唐：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。
程蝶梦：不、不可以，江唐哥哥……
江唐：是不听主人的话了吗？
程蝶梦：……
程蝶梦：不、不敢……
江唐：那就发过来，别废话，明天有空的话，来我家吃顿饭，正好诗雪她也很想你。
程蝶梦：……为什么对我这么好，我明明什么也做不了……
如果自己能够有所谓的“利用价值”的话，程蝶梦或许……不对，应该说是一定会将自己的全部利用价值，交给江唐。
随便他想对自己的身体、自己的人生做什么也好。
作为对他拯救奶油的报答。
作为对他拯救自己的报答。
但是……自己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、脆弱的人。
在自己的身上，根本就没有江唐能够看得上的任何存在，才能也好、身体也罢。
抱着“奶油”和手机，少女的肩膀颤抖起来，泪水从眼眶里溢出。
江唐：我又不需要你有什么用。
江唐：就像是捡到了一只流浪猫、一条流浪狗，每天得给它们铲屎喂食，生了病还得照顾，说不定家里还被弄得一团糟，你说我们图什么啊？
江唐：可就是不图什么啊，就像你捡到了奶油一样，你会希望它报答你吗？
程蝶梦的眼神里映出江唐的消息，不知为何，原本的黯淡竟在一点一滴磨灭，她的眸子里，重新有了光。
因为江唐的话语启发了她，她丝毫不会觉得自己是受到了侮辱。
恰恰相反，江唐的话语赋予了她在这段从头至尾便不平等的关系中存在的意义。
她就是一只流浪猫、或者一条流浪狗，被江唐一时兴起地捡走，随后，他便有了责任照顾自己。
他不求回报，自己也无需负担。
作为狗狗的话，如果能永远保持对主人的忠诚便好。
作为猫咪，则要乖巧、偶尔撒娇……
程蝶梦抱紧了自己的奶油，泪水随之流下，唇角却带着微笑，其中许多复杂的感情在迸发。
是缓解的寂寞、是云破与月明，也是寻到了归属的喜悦、不再孤身一人。
“奶油~我也成为别人的‘奶油’了哦……”
“汪！”
“……嗯，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主人。”
“汪汪！”也不知道奶油听懂了没有，只是它叫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。
就像是在争辩，自己的主人才是最好的主人什么的。
程蝶梦将它放下，奶油便围在程蝶梦的四周欢快地跑了起来。
程蝶梦丢出去一根骨头，当然，是那种玩具的骨头，奶油非常开心地跑去、摇着尾巴将它捡来。
如果是江唐，会给予自己什么样的骨头呢？
程蝶梦好奇且期待地想到，用手背揩了揩眼角的泪珠，脸颊微红。
程蝶梦：我知道了，江唐哥哥……
程蝶梦：明天，我会来拜访江唐哥哥和诗雪姐姐的！
江唐：好，我的地址在天府大学小区十栋一单元楼，20层2006，如果找不到的话，可以联系我，我会去接你。
江唐：还有，银行卡别忘记了。
江唐的语气淡然，仿佛资助她人上学只是一件随手可为、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程蝶梦这次没有扭扭捏捏，发出了自己的银行卡号，并且附上了学校里发来的很详细的学杂费清单。
是所不错的高中啊，省内叫得上名字的公立，比起私立学校的昂贵学费，它的学费相较而言，已经很低廉了。
但程蝶梦依旧负担不起，因为她没办法赚很多钱，每天打工的报酬只够付房租和维持普通的日常开销。
江唐给她打去了足以负担她一年学费的钱，这点还是令程蝶梦受宠若惊。
江唐：后天周一，要好好去学校里，向老师道歉哦。
江唐：以后……别做这种任性的傻事了，比起麻烦我们，不麻烦我们的你，才是最麻烦的。
程蝶梦：……嗯。
看见她的回复，江唐露出了微笑。
不知不觉，他已经在客厅待了很久，晚餐也已经准备好了，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柳卿卿情绪复杂，正好瞥见江唐对着手机微笑的一幕，看上去似乎是在和谁聊天。
或许是心理上的作用吧，明明江唐此刻的微笑只会令人感到如沐春风，是很温柔很帅气的笑容。
但却让柳卿卿皱起了眉头，咬了咬唇，讥讽的话语差点忍不住便要脱口而出。
她想说他又在和什么女人**，想说他就是个欺骗自己姨娘感情的骗子，就是个凤凰男……
但是刚刚才和柳初云保证过的，要在家里和他和谐相处的承诺，让柳卿卿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气，只剩下难过的情绪在内心郁积，无处发泄。
但江唐却注意到了她，注意到她眼神里闪烁而过的一瞬间的敌意。
于是笑意不减地问道。
“见到我，应该喊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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