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变化
在这个世界，阵法的束缚是相对的，不能消灭被困之人的情况下，即便有着充沛的灵气，也不过是把施术时间延长，把自己也给困进去而已。
所以，怪树脱困后，那些鬼同样脱离了桎梏，并在怪树追杀徐清之际，对它的根须展开了攻击……
漆黑鬼爪先临，宛如五把锋利的斧刃，砍向怪树最为粗壮，人类大腿一样重要的根茎，其动作宛如利刃划水一般顺畅，刀锋所向，无所不断。
如火刀光再至，熊熊烈焰宛如翱翔之龙，带着蔓延焚烧之势侵略一切，直取爪影所击之处……
鬼爪切入根茎，初时极为顺利，但在完全没入其中时，又好似碰到了极为坚硬之物，不能动弹分毫。
被鬼爪切开的伤口也瞬间流出一股乳白色的液体，液体刚流出不到一秒，就化为一层白色的膜将伤口覆盖，也将侵入根茎的鬼爪锁在里面。
进退两难之际，火龙咆哮而来，携着灼热的气流腾地一下将白膜焚烧殆尽，然后带着威不可挡的力道撞在鬼爪开辟的伤口上。
火刀推着黑爪，锐不可当，下一秒，一条根茎便带着飙出的白血无力掉落，可没等它落地，就被远处不能近身的鬼隔空抓住，控制着往一个硕大的、薄如蝉翼的透明白‘布’扔去。
这白‘布’自然是刚才救徐清那个鬼变的，虽薄但坚韧异常。此时，‘布’上已经有好几条根茎，都是众鬼合力斩下来的，而细小的那些不是被烧成飞灰，就是被剁的稀碎……
又过一会儿，怪树比枝叶还要茂盛的根部被斩了个干净，就像个……没有触须的章鱼。
十几只恶鬼一拥而上，各显神通，生生用攻击将怪树的攻势打停。
似乎这些根须才是怪树的弱点，被削光之后的怪树变得比被锁链困住还要安静，而那些根茎去掉的损伤也没有再触发它变态的再生能力……
将身体收缩，白‘布’复归人形，不过现在的他，身形臃肿，小腹突出，像个四十多岁身体已经发福的胖中年人。
众鬼齐看向他，还没来得及交流，商量下对章鱼怪树的处置，一阵厚重咆哮掀起的音浪将他们原先的想法打的支离破碎，同时带来了变化。
那是一种惊人的变化，也是足以改变战局的变化，更是连徐清都可以清晰感受到的变化……
仿佛突然被丢入盛夏的熔炉，到处弥漫着的都是热意，连空气都热得扭曲起来。
这种热并非由什么东西燃烧而来，但确实是某种东西散发的，一种更为直接、至大至正的热，虚空之中，多了点什么东西……
“啊……不……”白布鬼突然哀嚎起来，痛苦无比，他的身体被里面的东西顶成不断变化的海胆模样。
那是怪树被切断的根茎，没想到还有活性，根茎在白布鬼的身体中不住翻涌，将之越撑越大，越撑越薄。
下一秒，随着‘噗’的一声轻响，海胆爆开，四分五裂，化作点点流光，转瞬即逝。
之前被他吞下的根茎倏然出现在半空，下一刻便随着这股崩散的力道四散而去。
在莫名变化的影响下，此时的众鬼更加虚弱，不仅不能飞行，连快速躲避都成了奢望，几个倒霉蛋因为离得太近直接被散落的根茎压住，生命垂危。
怪树吼完，依旧没有长出根茎代步，反而凭着那双巨大的手臂撑住身体，猿猴般灵活地向着虚弱的众鬼们杀去。
没有追击，鹿老汉也停下脚步，驻足观望着远处，他的脸上异常平静，似乎早就料到这事，似乎这些鬼的死根本不能触动他的心弦……
怪树一扑，如入无人之境，没有法术、不能变化的鬼比普通人还不如，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，便被它击杀了三四只鬼，数道烟花绽落，他们存在的痕迹彻底消散。
而被砍掉的怪树根茎活性十足，在断处稍微一接就恢复如初，伸缩摆动着胡乱拍打地面，打的烟尘四起、大地开裂，一副更加凶残的模样。
“嗖！”的一声。
伴随着破空的刺耳尖鸣，鞭子狠狠地抽中一只正在向外逃的鬼，鞭影穿过身体，没有受到一丝阻拦，硕大的力道将地面又抽出一道裂缝。
漫起的尘埃、崎岖的山路、以及怪树拔出地面后留下的坑洞，都成了此刻丧失力量众鬼们的催命符。在诸多不利的影响下，原先凶猛无比、气势磅礴的众鬼没有坚持多久便全军覆没，只剩一个气机攀升到顶峰的怪树再次向徐清杀来。
…………
“我说，你不准备去救那个许仙吗？你应该也能看到，你的那些鬼部下快死光了吧。”枯木冰冷的声音回响在半空，他还是凭借阵法传递声音来跟虎头对话。
此刻，虎头身下的地面多出了十几个巨大的坑洞，坑与坑之间也仿佛蜂窝一样，被大大小小的孔占据，俨然一副饱经苦难的模样。
虎头没搭理他的废话，将两爪并起前伸，强风生成，再瞬间化作一道风壁挡住自半空落下的巨石，接着后腿弯曲，呼啸的风声在上面凝聚成钻头，带着他的身躯一往无前，突入下方偷袭来的巨手中。
轰隆！风钻贯穿了阻拦着的一切事物，最后在地底爆开，成功击杀了最后一只变异怪树。
一道微弱的旋风裹着虎头壮硕的身躯，刮开烟尘将他送到地上。
虎头此时虚弱到了极致，身体布满细小的伤口，没有风度的趴在地上粗重喘息着，“哈啊……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了吧……你现在……还有闲心关心他们……更该担心的……是你自己才对吧。”说到这儿，他翻了个身躲过一颗飞来的石头，接着道，“你不会想凭借这些东西挡住我吧。”
“哼……谁知道呢。”枯木冷哼一声，突的狞笑起来，“哈哈哈……我记得上次看到你这悲惨的模样时，杀掉了你的弟弟，哦……不，是你弟弟牺牲自己救了你，可惜……到头来，你还是枉负了他。”
“这次的话……杀光对你有恩的徐家，你会不会露出你那畜生的本来面目呢……”
最后一句话枯木是嚎出来的，话没说完，漫天遍地的圆锥形石刺凭空出现，并在话语结束的一瞬间，对趴倒在地的虎头发动了攻击。
轰鸣声起，杀意不断。
虎头几乎已是强弩之末，面对袭来的石刺，他反而在紧要关头变成人身，猩红的双眼流露出嗜血的恨意，一股气力从莫名之处涌来，周身强风再起，鼓起的风壁将来袭的石刺尽数挡住。
劲风有若实质，石刺打在上面咚咚做响，而后溃散成大大小小的碎块。
此刻虎头好似换了一个人，气质陡变，身上的伤口急速恢复，一股冷静癫狂的矛盾感扑面而来。
“枯木！”虎头大喝一声，声音悲愤莫名，仿佛带着经由时间沉淀下的的悲恸、仇恨、绝望、不甘。漫天劲风也在这一吼之下，腾地爆开，卷碎方圆十米内的一切事物。
待得攻击平复下来时，一道龙卷平地而起，吞没了虎头的身躯，呼啸着朝枯木道人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。
风声激荡，其速极快，不一会儿便见到了枯木道人，他还待在徐清从云水镜中看到的那个地方，盘膝而坐，面带笑容，一点没有要跑的样子，一点没有害怕的模样。
他的身旁一片狼藉，甚至比虎头打斗的那个地方更像是一个战场，一个诡异的、尸横遍野的战场。
没有遍洒的鲜血，没有满目的疮痍，有的只是尸体，只是苍白的、毫无生气的脸庞……
盘坐在尸山之中，枯木反而露出一个笑容，遥声道，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风声止歇，一双大手猛的探出，钳子般狠狠捏住枯木的脖子，将他举到眼前盯着，虎头双眼中喷射出毫不掩饰的浓浓杀意。
“咳……就是……这种野兽的……眼神，”被掐住脖子，呼吸不顺，脸色涨紫，枯木依然强行睁着双眼，断断续续的讲着话，“你……杀不了……我的……这具……身体……你想要……的话……就拿去吧……”
说着，他突然大笑了起来，不过脖颈被掐住，他的声音沉闷粗重，“哈……哈哈……你不会……以为……这么多年……我一点……进步……都没有吧……你就……准备给……许仙……收尸吧……嘶……”枯木突然痛的长嘶一声，缓了下继续道，“哈……就这点……疼痛……吗？”
虎头没有言语，双眼锁定枯木的面孔，空出的手上又凝聚出两个小气旋，往枯木道人刚才被绞出一根森森白骨的手上送去。
呼！呼！伴随着淡淡的风啸声，一块块肉被旋下来，一滴滴鲜血被甩开，无色的气旋似乎都被染成了淡淡的猩红……
“嗬……嗬嗬……”剧烈的痛苦让枯木的身体本能颤动起来，可脖子上的手掌纹丝不动，此刻的他……就像是一条被吊起的蠕虫，除了抖动一无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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